借調(diào)小記

【身邊的感動】

借調(diào)小記

■ 徐舟

作為一個財政系統(tǒng)之外的人，有幸借調(diào)到財政部國庫司工作，半年下來，感觸良多。

其間所經(jīng)歷的人和事，與我想象中高大上的國家部委機關，有相同，更有不同，疏懶如我，都有了“作文以記之”的感動。

就事來說，盡管日常工作中也有不少尋常小事，但確確實實更多的都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，一樁樁，一件件，參與其中，與有榮焉。就人而言，雖然我有心理預期，能進中央國家機關的都是人中龍鳳，但實際接觸以后，這些財政人的點點滴滴，還是刷新了我對國家機關干部的認知。有一次周末在食堂吃飯，鄰座是一位身材與顏值俱佳的姑娘，她知道我是司里借調(diào)的同事，就隨意聊了聊，問我周末為什么不出去走一走，然后就娓娓道來，給我介紹帝都名勝。她和我說起了北京的各種博物館，有些博物館的名字我都聞所未聞，可她說起每家博物館的館藏和特點來，卻如數(shù)家珍，簡直把我震驚了。后來了解到，這是一位北大的才女。在部里我一般輕易不問對方的教育背景，因為這只會讓我生“老大徒傷悲”之嘆，后悔當年為啥不好好讀書。

借調(diào)期間，接觸最多的是分管我們政府采購工作的司長和我們處長。找分管司長匯報工作不太容易，需要排隊和見縫插針。分管司長經(jīng)?？嗫谄判牡匾筇幚锏哪贻p同志多學習政府采購業(yè)務，讓我們汗顏的是，他對自己分管業(yè)務“鉆”和“專”的程度，遠遠超出了我們這些具體經(jīng)辦的人。我對WTO政府采購協(xié)定、聯(lián)合國公共采購示范法、世行采購規(guī)則這些國際采購規(guī)則算是比較熟悉的，但每每討論起來，我總能聽到他說出我未曾領悟的見解。

分管司長告誡我們，搞政府采購法規(guī)制度建設不能只盯著那幾個國際規(guī)則，而更應該深入學習發(fā)達國家的國內(nèi)采購法。為了取得真經(jīng)，他會自己去啃英文版的美國聯(lián)邦采購條例以及德國、荷蘭等國家的政府采購法規(guī)。我經(jīng)手的一些制度辦法和文稿材料，自認為嘔心瀝血、精雕細琢，可一到分管司長那里，他總是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其中的問題。“邏輯不對”“太文縐縐了”，這是他常對我念叨的話。有些時候，從結(jié)構到文字，稿子幾乎被他全盤推翻了，但我還是打心眼里佩服。

對我們的簽報，他從不簡單圈閱，特別是對一些制度辦法，他會靜下心來，和我們一起，一遍又一遍地過。一些重要的制度辦法從起草到出臺，大家在他的辦公室進行逐條研究不下七八次。從窗外陽光明媚直到夜闌人靜，不過完一遍就停不下來，晚飯都不吃，這樣的場景，我見過好多次。在一次次討論過程中，我能感受到，他對國內(nèi)政府采購和招標投標領域的問題了然于胸，對改革的困難和阻力更有清醒認識。對推進政府采購法與招標投標法兩法合一、改革評審制度等這些政府采購改革的深水區(qū)，我們有時難免在理想與現(xiàn)實之間徘徊，只有他始終堅定，那種胸懷“星辰大海”的情懷和“雖千萬人吾往矣”的執(zhí)著，感染了我們團隊的每一個人。

對我們處長，我喜歡和大家一樣叫他虎哥，雖然我自己老大不小了，但這聲虎哥代表著我對他親切中的一份尊敬。

“聰明的腦袋不長毛”，這是我對虎哥的第一印象。接觸多了，更深切地體會到，虎哥的聰明是名至實歸的。他的腦子轉(zhuǎn)得飛快，看文稿幾乎一目十行，卻總是一語中的、切中要害。他修改稿子，有時候寥寥數(shù)筆，化腐朽為神奇，讓人擊節(jié)贊嘆。在布置我寫一些重要的文稿時，從框架結(jié)構、語言風格到一些重要表述，他一一道來、語速很快又邏輯嚴謹，常常讓我有跟不上的感覺?；⒒⑸?，人如其名，這是我對虎哥的第二印象。在走廊里扯著嗓子喊人，中氣十足地與人討論工作，間或還夾雜著一兩聲“虎吼”。初時有些吃驚，近距離觀察他一天的工作后，我很快就理解了：他的時間實在不夠用，“通訊靠吼”，是效率最高的一種內(nèi)部溝通方式。以身作則，敬業(yè)自律，這是我對虎哥的第三印象。有次為了趕一個重要文稿，虎哥和我們一起連續(xù)加了三個大夜班，第四個晚上，我們到條法司一起現(xiàn)場辦公，會商定稿，我清楚記得當晚電子文檔的最終文件名是“*12:40定稿”?；氐睫k公室，虎哥說，你先回去休息吧，我還要把OA系統(tǒng)里的公文處理一下，不能卡在我這里了。

辦公室的李老師，同事們都親切地叫她李姐，我一個小老頭，不好意思這樣叫她。李老師用行動詮釋了她的大姐風范，她在采購業(yè)務上是我們這個大辦公室的主心骨，在忠于職守和熱愛生活方面是大家的榜樣。她負責中央預算單位采購審批事項，可謂“手握重權”。觀察一段時間后，我不禁暗暗敬佩領導的選人用人眼光。李老師“手中有劍、心中無劍”，不把權力當權力。她總是把事情擺到桌面上，不“看人下菜碟兒”。前來辦事的人即使被她拒絕了，也一個個心平氣和。她的所作所為，使我對依法行政有了新的感悟。

我的搭檔小張，一和人說話就是紅霞滿面的嬌羞，工作上卻絲毫不怯場。每天來得早，走得晚，靜靜地工作，默默地付出。扎實的法學和文字功底，廣闊的國際視野，良好的領悟力和執(zhí)行力，剛從另外一個處調(diào)過來的她，很快就無縫銜接地融入了新崗位。和她搭檔，我感到無比愉快。面對急難險重任務她從不面露難色，與她溝通工作總是一點就通，她負責的事情，每一件都讓人省心和放心。

不急不躁、頗有大將之風的小夏，特別重視我們制定的法規(guī)制度的可操作性和社會接受程度，她經(jīng)常以我為樣本，驗證制度辦法是否“接地氣”。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直接的基層工作經(jīng)歷，不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們在許多業(yè)務問題上都很容易形成共識。謙虛好學的雨林，抓住一切機會找我了解政府采購操作實務，經(jīng)常拉著我一起去食堂吃飯，邊吃邊聊業(yè)務。還有周末經(jīng)常來辦公室寫各種材料的趙博士，嘰嘰喳喳、像鄰家小妹一樣親切的小馬，安安靜靜、干起活來卻出手不凡的小胡……

還有許許多多的財政人，雖然接觸不多，卻同樣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如我們司長，用最樸素的大白話和讓人會心一笑的比喻，闡釋艱深繁復的問題，再加上他北大才子極富睿智的幽默，他的講話是機關里一道美麗的風景。條法司的羅處長和小馮老師，他們術有專攻，在法律上為我們的法規(guī)制度把關且不說，就連我們提供的一些文稿，經(jīng)他們裁剪潤色后，往往就有脫胎換骨的感覺。

中央國家機關確實藏龍臥虎，他們一個個出身名校、素質(zhì)優(yōu)異卻又低調(diào)謙和。這樣一群有著超出常人的天賦和能力的人，拿著不超出常人的工資，以超出常人的熱忱和自律，干著超出常人負荷和想象的工作。他們每個人做事都認真細致，尤其是對各種文稿質(zhì)量的要求甚至到了“吹毛求疵”的地步。雖然我私下里調(diào)侃這是讓一眾精英窮經(jīng)皓首的“內(nèi)卷”，但內(nèi)心里其實充滿了敬佩。

多少個寒冷的冬夜，我走在三里河南三巷，不論多晚，抬頭一望，北樓窗口里總還有星星點點的燈光。后來我聽說，為了節(jié)約時間，部里有些同志加班晚了就睡在辦公室的。比如前些時候中美貿(mào)易摩擦期間，關稅司的同志們就是這樣隨時待命的。我自己的工作單位是上海一個事務性單位，有著做不完的業(yè)務，在加班加點上我也算見過一些世面。來部里工作半年，朝七晚九的常態(tài)讓我體會到，我在上海的工作是多么幸福。

半年來，這里一群做大事而非做大官、賺大錢的人，震撼了我，感動了我。

雖然每天只是“兩點一線”，但這半年是我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段軌跡。謝謝這些財政人，特別是國庫司三個政府采購處的每一位同事，我無法用文字一一表達對你們的敬意，謹在此謝謝你們在工作和生活上對我的關心，更謝謝你們從不同側(cè)面教會我成長。

（作者單位：上海市政府采購中心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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