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柘寺看松

【散文】

潭柘寺看松

■ 賀震

因故長期在北京出差，常聽到不少朋友提起潭柘寺，還說始建于西晉永嘉元年的潭柘寺，距今已有1700多年的歷史，是北京最古老的寺院，民間向有“先有潭柘寺，后有北京城”的說法。這更增加了我對京西古剎潭柘寺的向往。

在我的鼓動下，我與幾位環(huán)保同仁便有了周末的潭柘寺之行。

潭柘寺位于北京西部門頭溝區(qū)東南部的潭柘山麓，距市中心30余公里。寺院背倚寶珠峰，坐北朝南，周圍九座高大的山峰呈馬蹄形環(huán)護，宛如在九條巨龍的擁立之下。高大的山峰擋住了從西北方襲來的寒流，因此這里氣候溫暖濕潤，植物豐茂，環(huán)境優(yōu)美。

沿林間曲徑拾級而上，購票入寺，但見寺內(nèi)建筑以一中軸線縱貫其中，各種殿堂隨山勢高低巧妙布局，左右兩側(cè)基本對稱，建筑格局規(guī)矩嚴整，層次清晰，主次分明，錯落有致。與寺內(nèi)工作人員交流方知，北京城的城市規(guī)劃和故宮的建筑布局，都參考了潭柘寺的建筑布局。由此我才明白，原來“先有潭柘寺，后有北京城”包含了兩個方面的含義，一是說潭柘寺比北京城歷史古老，二是說北京城復(fù)制了潭柘寺的布局。

不過，這似乎的明白，卻又讓人糊涂。因為3000多年前，北京這個地方就已是燕國的都城，叫薊城，遠比潭柘寺的歷史悠久??！

后來，通過查閱資料，終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因由。原來，那時的北京只是一個規(guī)模不大的諸侯國小城。北京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都市，是1267年，忽必烈在北京這塊土地上建立自己的首都——元大都。元大都具有了中國政治中心城市的規(guī)模，也奠定了近代北京城的雛形。由此時算起，潭柘寺確實比北京城早了900多年。

由于那首《故鄉(xiāng)是北京》的緣故，也因為作為一名環(huán)保工作者的職業(yè)敏感，潭柘寺之行，我更留意的是潭柘寺的“松”。潭柘寺古木參天，綠意森然，樹種眾多，古樹名花數(shù)不勝數(shù)，僅國家一、二級古樹就多達186棵。

古代建筑，通常使用大量木料，最怕火災(zāi)。為了方便滅火，須保持場地寬敞，以便于行動，因此古代宮殿院落便少有樹木。這種情況，最典型的要數(shù)故宮。偌大的故宮院子，愣是沒有一棵樹。而為何古寺廟，卻多有古樹呢？原來，佛教與樹有著極深的淵源。相傳佛祖釋迦牟尼降生、成佛和圓寂都是在樹下。為了紀念佛祖，后來的寺廟大多修建在幽靜的山林中，并在寺內(nèi)外廣植樹木。因之，大多數(shù)寺廟皆如唐代的和尚詩人常建所云：“禪房花木深”！

而潭柘寺就是這方面典型的代表。

未入潭柘寺，先見潭柘松。在寺前的香道上，首先看到的是“指路松”和“迎客松”。走近潭柘寺山門，但見牌樓南面東西兩側(cè)兩株濃蔭蔽天的古松——“臥龍松”和“盤龍松”。古人贊此二松云：“枝橫棲鶴，偃臥盤龍。駐蔭蒙密，干枝縱橫?！彼鼈兊木G冠與精美的彩繪牌樓相輝映，把潭柘寺的山門點綴得格外古樸壯麗。

潭柘寺內(nèi)外最領(lǐng)風(fēng)騷的松樹，當是矗立在寺內(nèi)白塔前的“龍鳳舞塔”松。白塔通常都是墓塔，塔下埋藏高僧的舍利子。不過，潭柘寺的這座白塔不是通常的舍利塔，而是明代越靖王朱瞻墉為了給母親祈福延壽而建的“金剛延壽塔”，塔中所藏的是皇太后母親的生辰八字和佛經(jīng)。白塔建好后，在旁邊種植了兩棵松樹。在后來的歲月中，神奇的大自然慢慢地將這兩棵古松塑造成幾近逼真的飛鳳形象，圍護在白塔上方，煞是神奇。

方丈院內(nèi)有兩棵古柏高聳入云，直插霄漢，高達40多米，據(jù)稱是北京地區(qū)最高的古柏，有“華北柏樹王”之稱。因系遼代所植，故名“千年柏”。相傳寺內(nèi)得道高僧就是從這里升入仙界的，所以又得名“登天柏”。

游了潭柘寺，方知那歌里唱的潭柘寺的“松”，其實是一種藝術(shù)化的代指，因為在潭柘寺，其他古樹的名氣并不弱于松樹。

就比如，大雄寶殿與毗盧殿之間的“帝王樹”和“配王樹”，就是北京最著名的兩棵古銀杏。

在我國北方，古代高僧是用銀杏樹來代替佛門圣樹“菩提樹”的，所以我國北方的古銀杏大都生長在寺廟里，而且一般是雌雄相伴，兩棵并立于寺廟主殿前，視為佛門圣樹。不過，潭柘寺的這兩棵銀杏樹不知為何被“亂點鴛鴦譜”，竟然都屬雄性。由于當年植樹者錯配了“鴛鴦”，致這兩棵銀杏光長個子不結(jié)果。而東邊行宮院的兩棵明代銀杏，每年金秋都是碩果累累。

高大挺拔的“帝王樹”植于唐貞觀年間，至今已1300多年。其雄視天下，睥睨同類，確有帝王氣派。相傳，此樹的生長與清朝皇帝的更替有著極為巧合的聯(lián)系。在清代，每有一代新皇繼位登基，此樹就會從根部發(fā)一新枝，以后逐漸與老干合為一體。每有一個皇帝駕崩，樹上便會有一枝樹杈折斷。因為它的靈性，乾隆皇帝來寺游玩時御封此樹為“帝王樹”。同時又封西邊的那棵遼代配植的古銀杏為“配王樹”。這是迄今為止，皇帝對樹木御封的最高封號，其地位遠高于泰山上秦始皇所封的“五大夫松”和河南嵩陽書院里漢武帝所封的三棵“將軍柏”，也高于北海公園內(nèi)乾隆自己封的油松“遮蔭侯”。

除了古松與“帝王樹”，毗盧閣東側(cè)、距“帝王樹”不遠的兩株“二喬玉蘭”同樣名滿京華。潭柘寺的“二喬玉蘭”，是我國迄今為止最具特色的兩株明代雙色玉蘭。因其花瓣兼有粉、白雙色，十分嬌艷，好似三國時期東吳喬公之大喬、小喬兩位傾城美女，故名。一般玉蘭樹齡不過300歲，可潭柘寺里的“二喬”已有400多歲的高齡，卻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。這其中的奧妙，就在于潭柘寺后山流淌不息的山泉。

在“帝王樹”南側(cè)不遠處還有兩棵粗大的“七葉樹”，樹皮若蒼老龍鱗，樹瘤累累，似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。這是植于唐代的古娑羅樹，也是華北地區(qū)最古老的娑羅樹。而在寺內(nèi)也還有十多棵明清時的古娑羅樹。每年“二喬玉蘭”花謝后的五月中下旬，娑羅花接力盛開。是時，一座座小寶塔似的花絮綴滿樹冠，滿樹潔白，分外絢麗。

潭柘寺雖賴以寺后龍?zhí)丁⑸缴翔蠘涞妹?，但如今，寺?nèi)寺外卻難見柘樹。只在寺前右首，有一棵被層層蒺藜特別“保衛(wèi)”著。柘樹多生長在南方，北方罕見。早年潭柘寺后山上曾有柘樹無數(shù)，后因傳說潭柘寺的柘樹皮能治婦女不孕，引得眾多善男信女紛紛上山剝?nèi)¤蠘淦?，以致柘樹幾乎絕跡，使得潭柘寺幾乎成了無柘寺。

這，不能說不是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保護方面一個值得汲取的歷史教訓(xùn)！

（作者單位：江蘇省環(huán)保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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