點將臺抒情

【散文】

點將臺抒情

■ 賈雄偉

史載，唐朝貞觀年間，為平定邊亂，唐太宗李世民自洛陽起兵，招軍穿越遼東半島遠征高麗。唐太宗的文治武功我們早就耳熟能詳了。一代天驕的他高瞻遠矚，對內(nèi)選賢任能，發(fā)展生產(chǎn)，與民休息，對外征服外侮，親善友邦，廣施恩惠，世稱“天可汗”。

唐代的政治中心是長安。萬國來朝，商旅輻輳，觥籌交錯，少長咸集，長安百萬戶安居，大都市氣象。彼時距都城1600多公里的遼西是邊塞地區(qū)，草原浩瀚，地廣人稀，先后稱柳城、營州、平盧，異族橫行，崇武斗狠。唐代詩人高適的“虜酒千鐘不醉人，胡兒十歲能騎馬”，金昌緒的“啼時驚妾夢，不得到遼西”，沈佺期的“白狼河北音書斷，丹鳳城南秋夜長”等邊塞詩句是對遼西地理環(huán)境和風土人情的真實寫照。是的，地形險峻、民風彪悍的遼西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。西漢時期，飛將軍李廣鎮(zhèn)守柳城，留下穿楊百步、頑石射虎的傳奇；曹操在此蓄謀北征烏桓大計，勝利寫下東臨碣石的千古遺篇；齊桓公伐山戎，秦開卻胡設郡，慕容皝建國，曇無竭取經(jīng)，營州的故事從未蒼白，柳城的史記從不寂寞。

而當歷史的經(jīng)緯旋轉到隋末唐初這一頁，一個風云際會的人物注定會氣宇軒昂，走過燕風浩蕩的遼西，走上興亡叵定的命運前臺。他縱橫捭闔，激情點將，鏖戰(zhàn)遼東，百戰(zhàn)不殆；他上承君命，下率千軍，萬馬齊奔，安邦定國……這個人叫薛仁貴，單字名禮，唐初名將，受唐太宗冊封欽點，數(shù)次東征西討，立下降服高麗、擊破突厥、 “良策息干戈”“三箭定江山”“神勇收遼東”“愛民象州城”“脫帽退萬敵”等赫赫功勛。

7月的一天，乘著悶熱的夏風，騎著自行車，我輾轉35公里來到朝陽縣南雙廟鎮(zhèn)山后村村西的一座無名山峰。此山峰南北走向，是柏山山系的余脈。峰上有洞窟一座，傳說自南北朝時起就有1000座佛像陳列，故稱“千佛洞”?！扒Х鸲础北保蛊鹨蛔綀A形石質(zhì)平臺，上刻隸體“薛禮東征點將臺”五個火紅大字，蒼勁、飄逸，真若歷史的紅纓飄過現(xiàn)實的蒼穹。沒錯，這是古戰(zhàn)場，薛仁貴指點江山，萬里東征，留下過傳奇，刻下過足跡……

小時候在電波里聽過《薛仁貴征東》的評書，長大了看過《鳳凰山》《獨木關》《汾河灣》等京劇折子，薛仁貴英姿颯爽、智勇雙全、忠君愛國的形象一直長埋于心。而當自己真的置身于烽煙散盡的古戰(zhàn)場，沐浴穿越千年的罡風，吸吮劃破長空的劍氣，我真的驚異于因緣的巧合、人生的蹊蹺——我與古人的英魂邂逅了！在一個晴川麗日幸運地相約、相遇于柏山這塊四四方方、橢橢圓圓、歷經(jīng)無數(shù)滄海桑田的宏偉平臺。黃沙百戰(zhàn)的愛國英雄在這里排過兵，布過陣，點過將，流過血，灑過汗，揾過淚……

這不是一般的石臺，這是石破天驚、呼風喚雨的點將臺！站在點將臺上，我餐風飲露，我豁然開朗，我拂袖臨風，我仰天長嘯！我是一個自由的人，我是一個灑脫的人，我是一個幸福的人。我與英雄的臉譜迫近，踩著時間的鼓點登攀。多么漂亮的點將臺啊！它開闊、平整，面積1000平米許，懸于半山腰，海拔380多米，后倚高山，下瞰平原，山上蒼松翠柏蓊蓊郁郁，原上阡陌縱橫人頭熙攘。臺體由十幾塊天然上好光滑巨石自發(fā)隨機堆砌而成，沒有絲毫人工斧鑿搬運痕跡。巨石之間嚴絲合縫，安然無恙，巋然不動。每塊巨石面積都有五六十平米見方，有的貌似神蛙，有的形如義犬，有的像老黿蟄伏，有的肖飛馬騰空……每塊巨石都有圓柱形小孔，孔內(nèi)灌注著厚土瓊漿、天街玉液，瑩瑩放光，宛若天神注視、天目傳情……“薛禮東征點將臺”巍巍峨峨，1300年以后，依然雄霸宇內(nèi)，堅固如昨。

重回歷史現(xiàn)場，我目不轉睛、五體投地地仰視盔明甲亮的薛仁貴。他豐碑一般屹立高高點將臺，居高臨下，一目十行，萬人景仰，萬物肅穆。“天地英雄氣，千秋尚凜然”，頭腦里憶起劉禹錫的詩句，心中又一次燃起對英雄薛仁貴的無限向往與深深崇敬。他是怎樣的玉樹臨風？怎樣的八面威風？怎樣的軍令如山？怎樣的出生入死？就在這荒涼寥廓的塞外，薛仁貴揮起獵獵飄揚的令旗，一呼百應，勢如破竹，率領中原子弟和草原死士，沖破重重的山脈，穿越奔騰的大海，流遍郊原鮮血，磨碎劍影刀光，降龍伏虎，披荊斬棘，義無反顧，一往無前，攻城掠地，取義成仁，殺敵分社肉，談笑凱歌還……

將帥是英雄，士兵也是好漢。星移斗轉，驀然回首，眼前飛揚著一個個鮮活的面容。我深知英雄已然無語，已然無淚，已然不朽！戰(zhàn)士軍前半死生，一將功成萬骨枯……可我們銘記英雄。他們的身形不再，他們的蹤履無存，但那驍勇霸蠻、天下無敵的精氣神依然驕傲、高亢地回唱在群山之巔、社稷之旁、忘川之畔，余音裊裊，萬世不絕，符咒一般激活我們的神經(jīng)，太陽一般照亮我們向前的征程……

   （作者單位： 遼寧省朝陽縣財政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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